我们即落日

[顺懂/哨向] 如鲸向海 26

最后一句爆哭

冰霜哥布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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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正式手术的日子还是来了。

       他们在前一天上午接到通知,分别又签了一堆术前协议文件。手术要严格24小时禁食,停止运动,维持身体低消耗运转。胡璐特地让人把他俩分到了不同的房间过夜。由于他俩毫无避讳,也并不收敛在对方身上留下痕迹,现在几乎所有的实验参与人员都知道这俩不光是一对儿,还是精力特别旺盛的奇葩。他们实在很怕顾顺和李懂一个憋不住,大晚上不好好睡觉,非要放纵身心。特别是顾顺,这个人高马大的哨兵一看很容易把控不住自己。

       顾顺对此十分无奈,也不好反驳。人们对哨兵和向导总有那么些刻板印象,连李懂刚认识他时都吐槽过提亚马特像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哨兵,更别提这些普通人。

       不过转念一想,在末日来临之际和爱人抵死缠绵,这种疯狂的事儿好像是挺符合他的美学……

       顾顺突然没法责怪那帮白大褂了。

       他签完所有的字,把文件收拾好放到案头。不多一会儿有人来收走这些东西,又重新拿给他一张空白的信纸。

       “写遗书吧。”那人推了推眼镜,说话毫不委婉,“可能用得上。”

 

       李懂先于他被推进手术室。大门缓缓合上的刹那,李懂清晰地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当手术台雪亮的灯光被打开,一根柔软的绸带遮住他的眼睛时,对死亡的恐惧和黑暗一起笼罩了他。

       他们最终从塞壬的脑子里提取到了他的精神波样本。手术的成功率高了一些,但远没有胡璐告诉他的那么多。电脑测算出来的数字是9.1%,也就是说,有超过九成的可能性他会在手术中丢掉性命。

       他打过那么多仗,也曾在生死关头徘徊,都没有这一刻那么紧张和害怕。那时候他知道自己可以挣扎和对抗,可以拼尽全力地去活着。但这次不一样,他躺在手术台上,一动也不能动,命运被假于他人之手,死亡变得随机而未知,也许是下一秒,也许是下下一秒,他就要跟这个世界告别了。

       他就要跟顾顺告别了。

       李懂觉得自己浑身冰凉,只有背脊里一根炽烈的骨头在苦苦撑着他。

       有人替他擦掉鼻尖沁出的汗水,问他:“紧张啊?”

       李懂不知道怎么回答,嘴唇都是抖的。他握紧了拳头强作镇定,那人看到了他的动作,又说:“放松点,别绷着,不然等会儿打针的时候更疼。”

       “要开始了吗?”

       “是啊。”那人说,“想好遗言了吗?”

       李懂咬紧牙关,从嘴里挤出一句:“昨晚写了。”

       “哦,写的什么?”

       “……给队友留了些话。”

       “没跟你男朋友留?”那人问,“你们俩感情不是很好吗?你都失感了他还不离不弃的,还愿意跟你一起上手术台,真爱啊。”

       李懂说:“也留了。”

       “哦,不方便给我知道是吧,没事,我也不想知道。”那人说,“现在你放松点了没?”

       显然没有。李懂绷着嘴角,他知道自己要面临什么,想靠说说话来缓解紧张根本是天方夜谭,更何况那人简直不会聊天。

       旁边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又是叮叮当当的撞击声。李懂听到手术室里有不少人,但所有人都沉默着,只有那个声音时不时地跟他说话。

       “没事儿啊,我先给你上心电监视器。”

       他感到心口一凉,紧接着就有滴滴嗒嗒声响起,之后有更多的东西贴上他。那人一边操作,一边问他:“后悔吗?不过后悔也来不及了,你们字都签了。”

       “我不后悔。”李懂说。

       “嗯,挺好,这也许是你人生的最后一句话了。”那人说,“不错的墓志铭。”

       李懂突然想要挣扎,紧接着氧气面罩就笼上了他的脸。他的声音蓦地含糊起来,没人听清他又说了什么。有人靠近他,他觉得皮肤微微一疼,针管扎进了他的静脉中。

       随着药液被推入他的身体,李懂逐渐陷入了昏沉。

 

       顾顺在走廊外来回踱步。他还在等待实验准备,约莫需要两个小时。他不太担心自己,针对哨兵的实验成功率还算可观,有70%左右,白塔的人也向他透露过之前有先例,让他不用紧张。虽然顾顺不清楚是哪个倒霉蛋比他还早地被这群疯子一样的科学家盯上了,但他内心还是默默感谢了一番对方,祝他能找个好向导。

       也不知道要是罗星发现了这事儿,两人是要大打一架,还是要坐一起感叹时也命也,当年叱咤风云的两位校草竟然先后都当了回小白鼠。

       手术室外没几个人,偶尔有推着小车的护士经过。顾顺烦躁的样子显得尤为扎眼,他盯着“手术中”的红灯,克制不住自己外溢的情绪,来自龙王鲸的威压几乎能凝成实体砸在地上。路过的人纷纷绕着他走,甚至有体虚的要扶着墙,差点被他的压迫感给吓软了腿。

       没过半小时,大家就都知道这楼有个特别可怕的哨兵在那乱丢精神力,黑着个脸也不说话,还一身腱子肉,跟猛兽似的,怎么看怎么吓人。一时间本就空旷的走道变得只剩他一个。

       突然,有人从背后拍了他一把。顾顺猛地回头,那人被唬了一跳,向后连退了两步才站定。

       顾顺仔细一看,是个男人,有点眼熟。

       “你能不能冷静点啊,”男人说,“或者回休息室等,你在这儿我们的人都不敢过来了。”

       他一开口顾顺就想起来了,这是第一次和他谈判的那家伙。

       “那你怎么敢过来的?”顾顺反问。

       男人一脸悲愤:“……抽签。”

       顾顺:“……”

       他突然觉得这群家伙还有点可爱。

       “你陪我坐会儿吧。”顾顺尽力收敛了浑身煞气,用手指示意旁边的长椅。男人叹了口气,跟顾顺一起坐下。他原本以为顾顺是想跟他说会儿话,结果顾顺坐下来之后不发一言,还是静静地盯着手术室的大门。

       男人看了他一会儿,忍不住道:“你在这儿看也没用啊。”

       顾顺说:“我心里舒服点。”

       男人蓦地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如坐针毡。顾顺的状态让他觉得自己好像是天下第一大反派,不,他是天下第一大反派手下的小兵A,顾顺朝他们猛攻过来,他就变成了炮灰。

       可我们分明是在做正确的事。他想着,又挺直了腰杆。

       “你们拿到数据了要做什么?”顾顺问。

       “啊?”男人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这个涉及保密——”

       “大概方向就行。”

       “呃……举个例子吧,”男人说,“你们用的精神屏障释放器,现在还很简陋,如果我们能对精神力研究的更透彻一点的话,也许能给你们更好的保护,维持时间更久,更坚固之类的。现在向导这么少,未结合哨兵和普通战士用这个作战会安全得多。”

       顾顺点点头,“挺好。”

       他又拍拍男人,说:“别忘了你今天说过的话。”

       男人没来得及回答。时间到了,有医生匆匆从另一头赶来,喊他:“顾顺!”

       “来了。”顾顺冲男人挥手作别,走了过去。

 

       龙王鲸逐渐向下坠落,落到无垠无际的混沌中去。顾顺的意志慢慢变得薄弱透明,然后在麻药的作用下失去了掌控力。

       医生有条不紊地给他插管、标线、上头架。最后打开他的颅骨。

       顾顺什么都感觉不到。身体被强制失感,但精神波在外物的刺激下却不断变得活跃。但他已经失去了对精神的控制。他像个坐在观众席的旁观者,看他识海中属于自己的精神力产生万千变幻。龙王鲸的身形逐渐模糊了,化作散碎的波纹四处游荡,怎么也组合不到一起去。

       他看见自己被拆开了,被揉碎了。坚固的城墙碎成满地狼藉。那些残渣又浮在空中,变成陨石雨朝他劈头盖脸地砸过来。他感觉不到痛,只觉得累,好累,要被砸到深坑里去。那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呼唤他,唱着诱人神秘的歌谣。他在深渊边凝望,深渊要将他吞噬殆尽。

       手术室内的警报骤然响起。顾顺作为一个哨兵,精神波动竟然疯了一般断裂,仪器上的曲线像被斧子劈断了山岩,满是直上直下的悬崖峭壁。

       “他失控了!快,压住他的意识!”

       “停止给氧!他过呼吸了!”

       “加大麻醉剂量,控制他的脑部活动!”

       “他的心率在直线下跌——”

 

       繁忙的手术室中无人听清他的话,只有李懂听到自己念出那个名字。

       “顾顺。”

 

       致我的海洋:

       白塔要我写什么遗书,这不难,咱们都在队里写惯了,每次出任务前都要写,累下来快有半斤沉。所以这次我不想写了。

       我想给你写一封情书。

       虽然是这么想的,但写到这里,我发现我竟然紧张了。

       李懂,只有你能让我紧张,只有你能让我崩溃,也只有你让我知道自己的软弱,又让我知道自己的勇敢。

       我们无法确定未来,甚至无法确定明天过后谁还活着。但至少这一刻,我确实毫无理由地爱着你。是的,毫无理由,无关哨兵的本能,也无关我们的战斗。就算我只是最平凡的那尾鱼,也会在看到你时向往海洋。

       李懂,我向往你的灵魂。

       如果死亡一定要将我们分开,那么,请你记得我。当你叫我时,龙王鲸会从天而降。然后扑通一声,掉到水里。

       那是我的回答。

       此致

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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